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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的時間少了,每次爸爸總是內疚地將好多錢塞進童桐的手:“爸爸都沒時間給你買禮物,你要什麽,自己去買吧。”童桐更記得那年她和顧修分手後一病不起,高燒不退,爸爸既要照顧手腕未恢覆的媽媽,還要照顧生病的自己,還有公司,他忙得團團轉,有一天他坐在童桐病床前輕撫她的頭發:“我的乖囡囡,你別怕,你媽媽好了,她給你訂下的婚事爸爸也幫你退了,你如果喜歡那顧修就勇敢些,快點好起來,考上大學後再去找他,跟他解釋清楚,如果他是個好孩子會理解你的,別怕,爸爸永遠都站在你這邊。”童桐睜開眼看到的是爸爸胡子拉碴的臉,眼底一片青色,憔悴得像幾天沒睡過覺,童桐淚如雨下,掙紮著好起來,安靜地躲進家裏自學,直到考試那天才去了考場,她沒有再見到顧修,也沒與同學再有什麽聯系,悄無聲息地考上了與他們約好的大學完全不在一個方向的大學,安靜地讀完了學業,安靜地回到家鄉選擇安靜的學校當了一名小學老師。大學畢業那年她有那麽一瞬間的沖動想遠離家鄉,跑到一個離家遠遠的地方工作,再也不回家,可是想起爸爸,想起一直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爸爸,想起他喚自己乖囡囡的慈祥表情,童桐怎麽也狠不下心。於是默然回來了。

陳正踏進病房時正聽見童桐在講小時候的一件糗事:“爸爸,你還記得我那顆犬齒嗎?我讓你當樹給我蕩秋千,可是笑得嘴巴張太大撞在你手臂上,搖搖晃晃的犬齒就掉下來,結果沒等我下來打就被董大媽養的雞啄走了,我以為牙齒再也長不出來,哭著叫你賠,於是你今天賠我一樣禮物,明天賠我一個好吃的,一直到我發現我的新牙長出來為止,爸爸,我小不懂事不講道理,你還寵著我,真是個傻老爸――――――”“爸爸,你快醒過來――――――”陳正看到女孩溫柔地撫過父親的臉,然後將自己臉貼在父親臉上,眼裏晶瑩閃爍。他輕輕咳了一聲,童桐轉身看到他,如受驚的小鹿般馬上轉回頭去,再轉回身她已是一片平靜,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陳醫生,你好。”陳正不知怎麽的,覺得有些難受,不由脫口而出:“你想哭就哭吧,我又不笑話你。”話音未落,他就覺得不妥,果然童桐臉上勉強掛上的笑容也不見了,她低著頭:“不好意思,讓陳醫生見笑了,我只是擔心爸爸。”陳正恨不得打自己倆嘴巴,他只好顧左右而言他地詢問起童樹這幾天的狀況。

☆、冬寂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會搞定,你別操心了,你再啰嗦小心我過年都不回來。”陳正很是理直氣壯地撂下話,啪地關掉手機,立馬就苦著臉,老媽簡直是化身媒婆了,不斷地給他介紹女朋友,他都逃到離城了,還常常來電話轟炸,陳正苦不堪言,他抓抓頭發,煩躁地起身,在公寓裏轉了一圈又一圈,還是沒找到有趣些的事情來打發自己,想想今天休息,於是打電話給顧修想約他出來喝酒,順便倒一倒苦水,卻被告知今天在家不出來。切,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陳正毫不猶豫地直奔顧修家。

來到顧修家,來不及感嘆資本家的奢侈,遠遠就看到一個苗條的身影在花園中那棵碩大的紅艷艷的山茶花下忙碌著什麽,陳正定睛一看,那不是童桐又是誰?難怪這家夥今天不出門,陳正踱到童桐身邊,問:“你在忙什麽?”童桐擡頭,大冷的天,她凍得臉蛋紅撲撲的,看到陳正也不驚訝,微微一笑:“有些花被雨打敗了,我修剪一下。”說著繼續埋頭剪起枯萎的花朵,並不說什麽客套話,畢竟不是真正的主人,陳正也站在原地,幫忙找起枯萎的花朵,直到一個不悅的聲音響起:“你來添什麽亂?”看著面無表情的顧修,陳正好像嗅到了一絲酸味,不由朝他擠眉弄眼,顧修不為所動,丟下一句:“要喝酒就進來。”就轉身向屋內走去,陳正嚷嚷:“有好菜不,沒有喝什麽酒?”“哦,我馬上好了,馬上來。”童桐答道。“你還會煮菜?”陳正很是稀奇,“看來我今天來對了,可以大飽口福了。話說天天上飯店吃得我上火。”他準備跟著童桐去參觀下她的廚藝,無奈顧修這家夥忒小氣,直接拉他到客廳去下棋去了。說到下棋,陳正可是很有發言權,以前大學時可是打遍全班無敵手,哦,顧修不算在內。今天也一樣,他雖步步防守,怎奈對手太兇悍,不大的功夫,陳正就連輸三局,氣得他一推棋盤:“說了不跟你下棋了還下,簡直是自己找虐。”正好童桐把菜端出來,陳正馬上跑到桌邊,先陶醉地閉眼聞上一聞,然後誇張地指著那盤爆炒蝦仁:“童桐真是深知我心啊,這是我最愛吃的。”又對其他幾盤菜指指點點,給他降火了,給他補充營養了,嘮叨個不休,童桐笑笑,並不說什麽,轉身去拿杯碗,贏了棋正有準備給他個好臉色的顧修又拉下了臉:“你今天是來膈應我的是不?說話註意點,知你心的在昆城。”“我看不慣你坐享齊人之福。”陳正低聲哼了一句,聲音太低,顧修狐疑地看著他,正準備問他說什麽,童桐拿著杯碗過來了,兩人都住口,專心享受起美食美酒。童桐照舊吃得不多,陳正向她敬酒感謝她的美食卻半路被顧修截胡了,陳正瞪顧修,顧修卻仿佛什麽也沒做,顧自己吃菜,陳正只好化生氣為食量。倆人都喝得微熏。

飯後,童桐在收拾,陳正拉著顧修來到書房,劈頭就問:“你這樣徐珊珊知道嗎?”顧修冷冷地盯著他:“你喝醉了吧?你到底想為誰打抱不平,童桐的生活是她自己選擇的,至於徐珊珊,我想她也不會幹涉我的私生活。”“你―――――――”陳正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他瞪大眼:“修,你怎麽越來越冷酷了?”“哼,冷酷?你沒見過她對我冷酷時的樣子。”“誰?誰敢這樣對你?”顧修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良久才悶悶地說:“我的結婚對象不會變,基本就是徐珊珊,至於童桐,我只是向她索取我應得的。”“她到底為什麽要這樣跟著你?”“別問了,我和她的事你少管,你只要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應得的教訓。”

門外,正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上來的童桐抖得不能抑止,雖然心中早有預感,但猜測與親耳所聞落差還是很大,那股巨大的冰冷感又攫住了她,她轉過身,幾乎是僵硬地拖著沈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挪下樓梯。

終於耗不住老媽無休止的狂轟爛炸,陳正決定回去過年,結束了醫院工作,這一天他正整理行裝,外面卻下起了鵝毛大雪,雪極大,紛紛揚揚,不一會就鋪滿了地面。陳正暗呼倒黴,看來要再遲幾天動身了。等他整理好一切,往窗外一看,只見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幾乎都分不清地面與屋頂了,這雪也來得太快了,他轉身,視線落在桌上那個電暖寶上,心裏一動,拿起來放進棉襖口袋裏,傘也不帶,往醫院沖去。當他到達童樹病房時,滿頭滿肩的雪花,他在門口拍了半天才推門進去,卻見童桐正往病床邊的床頭櫃上擺著什麽,聽見有人進來回頭一看,不由驚訝:“陳醫生,你怎麽來了,下這麽大雪。”陳正掏出口袋裏的電暖寶:“我要回去過年了,這電暖寶暫時用不到,天這麽冷,先借你用幾天吧。”“哦,謝謝。”童桐小心地將手裏的東西擺好,過來接過電暖寶,拿到墻邊充電。陳正往床頭櫃上掃視,發現原來那是倆個小雪人,雖然粗糙,但明顯能看出是一個大的牽著一個小的,他好奇地問:“這是?”童桐搬了條椅子請陳正坐下,一邊解釋:“那是我和爸爸,小時候每年下雪爸爸都跟帶我堆雪人,今天雪下得這麽大,我捏倆個雪人給爸爸作作伴。”陳正想問那你媽媽呢,可是又覺得不妥,於是用話叉開,童桐不知陳正什麽時候開始對她的態度變了,鄙視的眼神沒有了,跟她聊天時也不再談起顧修什麽什麽了,而是好像一結普通朋友一般閑聊,不過她也不想弄清楚是因為什麽,態度好轉終歸是好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房間裏畢竟溫暖,那床頭櫃上的小雪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矮下去,童桐走過去,從小小雪人身上刮下一些雪補在大雪人身上,過了一會兒又去刮一些,到最後,小雪人只剩下薄薄一層,大雪人卻還勉強維持原樣,不知怎麽的,看著這一幕,陳正只覺得眼眶發脹,他坐不住了,起身告辭後隨手拿起電話撥給顧修:“你他媽的在哪?”“怎麽了?喝醉了?還是遇到麻煩了?我回昆城了。”顧修清冷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來,背景音樂聲很大,陳正能想象到他正在某個酒會上歌舞升平,他突然就不想說什麽了,關了電話,默默地回到住地。

☆、煙花(一)

大年三十,外面鞭炮不斷,大紅燈籠,大紅對聯,大紅年裝,一切顯得喜慶而有年味,襯得這小小的病房更是淒清幾分,童桐渾似不覺,手裏靈巧地剪著窗花,一邊跟父親回憶往年過年情景,其實在童桐的記憶中,過年委實不是好日子,雖然普天同慶,合家團圓,全國上下洋溢著幸福,但在童桐短短的二十五年歲月裏,從有記憶起,每年過年這一天媽媽都會找碴與爸爸鬧一場,只不過是平常小吵小鬧,過年大吵大鬧吧,吵鬧過後往往只剩父女倆對飲,陪童桐看會春節聯歡會,爸爸總是不忍心去哄媽媽了,最後只有童桐一人對著電視機守歲。今年倒好,沒有了爭吵聲,和爸爸安安靜靜地過一個完整年。童桐將剪好的窗花貼在窗前,看著外面燈火璀璨,不覺伸手,卻在碰到冰冷的窗玻璃時醒悟,那溫暖總在觸手可及處,可終歸不屬於她。有誰知道,這人生給予童桐的總是冰冷,她是那麽渴望溫暖,所以當生活中出現一點暖色時,她總是迫不及待地想握緊,可是生活很殘酷,她會發現那是一團火,在剎那的溫暖過後總是灼傷手,可即使這樣童桐還是無比渴盼,明知會被灼傷,她還是飛蛾撲火。可是她受傷了覺得心安理得,畢竟那是自己奢求溫暖所付的代價,但如果因此牽累了別人,她總是心難安,就像小學時戰戰兢兢邀請同學來家裏做客,雖然害怕媽媽給自己難堪,下自己的面子,她還是鼓足了勇氣,可她沒想到受到驚嚇的同學更難堪,使她一下子流失了與同學深交的勇氣,十幾年的求學生涯,她竟找不到一個知心朋友。十八歲那年遇到顧修,她進入了海市蜃樓,她以為從此逃離了那冰凍世界,抓住了幸福的手指,可事實證明她又一次害人誤己,她只是將自己更深一一層推入冰封地獄,她還讓父母已經惡化得不能更惡化的關系更上一層,更讓她痛心的是她深深傷害了給她那麽多溫暖那麽多寵愛的顧修,少年鐵青悲傷的臉,憤恨的眼神,常在她眼前交替出現,她一直恐懼著,怕顧修一蹶不振,那樣她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幸好幸好,他站穩了,並且爬高讓她仰視,雖然他那麽高不可攀,但童桐想,真好,他一切順利。當顧修表示出想重修舊好的意思時,童桐就知道生活這個騙子又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場巨大的騙局,可是童桐很冷,她又那麽怕冷,明知終會誤了自己但她貪戀那一瞬間的溫暖,她想以後老了回憶往事總有幾個值得回憶的片斷,能令她真心微笑,更何況是顧修這個她生命中給她溫暖最多的第二個男人,(第一個是爸爸,爸爸永遠是排第一的)那是她的初戀,她一切美好願望的開端,那永世難忘的美好,她夢寐以求的再度牽手,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踏上了那薄冰。從跟顧修在一起,她心裏總是繃著一根弦,上次在書房聽到顧修親口承認的那一番話,那弦斷了,她卻坦然了,這樣也好,她再也不會奢求什麽不該得的,只是希冀這能有人相依的溫暖能持久一些。

“咚咚咚”的敲門聲驚醒了童桐,她開門一看,竟然是董大爺董大媽。一進門,董大媽就舉起手裏的保暖瓶:“阿桐,趕緊的,把這餃子吃了,我包的,沒放辣椒,大過年的,餃子一定要吃上,是你最愛吃的薺菜餃。”童桐讓倆老人就坐,自己就在董大媽的催促下吃起餃子,餃子很香,是童桐熟悉的味道,童桐以前去董大媽蹭飯時就最愛吃董大媽包的薺菜餃子,她大口大口地吃起來,董大媽又拍拍她的肩:“唉,孩子慢點,別燙著。”童桐朝她笑笑,又埋頭吃起來,董大爺也說:“你愛吃,家裏還有呢,明天早上我再給你帶一點來。”“你個老頭子,再好吃的天天吃吃得下嗎?明天我給阿桐準備了八寶飯。”董大媽董大爺你一言我一語,童桐間或插幾句,三人就董大媽的薺菜是如何從春天保鮮到冬天的,孩子們為什麽沒有回來過年,今天家裏吃了些什麽菜等等等等,零零碎碎地聊著。一個小時後,童桐怕太晚了倆老人路上不安全,催著他們回去,於是老人又千叮嚀萬囑咐地走了。童桐將他們送出醫院大門,望著他們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有時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也是極為奇妙的,董大爺董大媽住在離童桐家不遠的一個小村子裏,爸爸有一次帶童桐去釣魚忘帶水了,小童桐渴得受不了,爸爸就帶著童桐去討水喝,正巧敲開了董大媽的家門,董大媽很喜歡乖巧可愛的童桐,她又健談,一來二去就熟悉了,後來董大爺來家裏花園幫忙後,童桐更是三天兩頭往他們家跑,一直到現在,董大爺董大媽都將童桐當成自家的小女兒看待。

童桐突然覺得生活也不是那麽令人絕望。她對著空無一人的大門傻笑了一陣,回頭往病房走去。路上,感覺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好像在動,她拿出來,手機又不動了。她打開鎖,愕發現有四個未接電話,還有五條短信,好像都來自顧修,她仔細看了看,按時間順序看起了短信:

第一條:“桐桐,過年好,我們這放起了好看的煙花,我發給你看。”

第二條就是滿屏幕絢麗的煙花,各種色彩,各種形狀,一時迷了童桐的眼。

第三條:“桐桐,好看嗎?你怎麽不回短信?”

第四條:“桐桐,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快回我。”

第五條:“桐桐,你到底在哪?”

然後就是一個接一個的電話,童桐一時有些發怔,她按按有些不正常跳動的胸口,深呼吸一口氣,平覆了以後按下電話。電話很快接通,傳來顧修略急的聲調:“桐桐,你怎麽了,這麽長時間才回電話。”童桐柔聲道:“哦,剛才手機靜音了沒看見,有倆位老人來看我,與他們聊了一會,不好意思,謝謝。”對面一下子平靜下來,然後有些遲疑的聲音:“桐桐,你一個人在那還好嗎?”“很好啊,我有爸爸陪著,你不用擔心。”“那――――――”顧修停頓了一下後解釋說自己比較忙,可能要好幾天才能到離城這邊,童桐溫聲應了,他才掛了電話。

☆、煙花(二)

直到手機裏傳來“嘟嘟嘟”的忙音,童桐才慢吞吞合上手機,想想又打開彩信,看著那絢麗的煙花滿天飛舞,,看了好一會兒,才輕嘆:煙花易冷,人事易分,爸爸幸好還有你。正準備將手機放進口袋,手機忽然又振動起來,看看號碼,不熟悉,她有些疑惑地接起:“你好,請問――――――”“猜猜我是誰?”聽著那故意變調卻分明熟悉的聲音童桐不由好笑:“陳醫生,過年快樂。”“你這人,太讓我沒成就感了,怎麽也得猜上個兩三個人名再猜著啊。”陳正很是不平。童桐很想說兩三個可猜的人名我也沒有,卻總歸只是輕笑了一聲。陳正閑聊了幾句,無非是天氣很冷,今天吃了些什麽,突然,童桐聽到手機裏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你在跟誰打電話,我敬你的酒還沒喝完呢,利索點過來。”“橡皮膠來了,我先掛了,拜拜。”陳正輕聲嘀咕一句,匆匆掛了電話,想來是哪個愛慕他的女孩子,想到風度翩翩的陳大醫生被活潑可愛的女孩子追得無處可逃的兒狼狽樣子,童桐暗暗發笑,她愉快地打開電視,邊看邊跟父親解說著春節聯歡晚會。

天公作美,年後天氣晴朗,除了早晚有些冷,中午時分很多人被太陽曬得連棉襖都穿不住,童桐年前在網上找了份校對工作以打發時間,她讀得認真,並且讀出聲,既讓爸爸聽聽,也讓自己不放過一個錯字,累了她就到樓下花園裏曬曬太陽,倒是認識了好多病友,聽說了童父的情形,大家紛紛談起金誠所至,金石為開的神奇故事,這讓童桐感激的同時,也對爸爸醒來充滿信心。

這天傍晚,顧修打來電話說在醫院樓下等她。她整理好東西,跟爸爸道別,下了樓,遠遠就看見顧修坐在黑色的悍馬裏抽煙,童桐有些驚訝,她從沒看見過顧修抽煙。見她走近,顧修忙下車滅了煙,並體貼地替她打開車門。坐在後座上,童桐細細打量顧修,只見他一套米色西裝,條紋領帶,灰色大衣放在副駕駛座上,雖說看起來既精神又英挺,但童桐總覺得他有點瘦了。她正看得目不轉睛,顧修輕笑:“怎麽,是不是發現我更帥了。”童桐紅了臉,低頭不語。顧修在後視鏡裏深深看了童桐一眼,眼裏流光溢彩。

顧修將童桐帶到了北城城郊的山頂,給她披上了一件灰色羊絨大衣,看著倒與他身上的大衣像是情侶裝,她一時有些怔忡,顧修已經給她系上扣子:“山上溫度要低一些,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天其實已經黑了,童桐正疑惑顧修帶她到山上來幹什麽,顧修拿出手機,不知打給誰,只是說了兩字:開始。然後童桐就看見山下突然亮起了煙花,各式各樣,絢爛奪目,映得後面的城市也金碧輝煌,童桐一時沈醉在這迷人的美景中,半晌,聽到身後擁著她的顧修在她耳邊呢喃:“桐桐,好看嗎,過年那場煙花我沒有陪你一起看,今天我給你補起來。”童桐轉過身,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顧修,看得顧修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唇,他的唇溫暖幹燥,一下子就驅逐了童桐嘴唇上的寒意,她主動伸出小舌回應,在一起以來這是童桐第一次主動地回應,顧修激動得更緊地摟住童桐,仿佛要把她揉進骨血中,他狂熱得吻過童桐的額頭,眉眼,下巴,最後在失控前把頭在童桐的頸邊,暗啞地絮語:“桐桐,我的好桐桐,我們好好在一起,好好在一起。”桐桐伸出雙手,也緊緊抱住顧修,輕聲應著。眼角,卻不經意滑落一滴淚。

這個晚上,顧修異常熱情,他一遍遍地向童桐索求,童桐帶著幾分羞澀卻盡量展現自己的嫵媚,到最後她軟聲求饒,顧修才放了她,卻不肯她睡在枕頭上,非得抱著她讓她睡在自己胳膊上,童桐累極,也就由著他,合上眼就睡著了。

童桐少有的沒有做夢,無論是噩夢還是美棼,清晨她睜開眼,就看到顧修正一手托著頭,一手輕撫她的頭發。俊逸的臉上滿是寵溺,童桐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在夢中,她又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前的人沒變,神情也沒變,她這才想起昨晚的事,不由紅了臉,她將臉埋進顧修寬闊的熱乎乎的胸膛,顧修笑起來,低沈的笑聲從胸腔裏發出,震得童桐的臉熱辣辣的,她有點不敢相信昨晚那個妖嬈而熱情的女人是自己,卻覺得身邊這個懷抱這樣真實,這樣溫暖,真好。

兩人起床後童桐煮早餐,顧修在一邊幫忙,幫她系圍裙,給她遞雞蛋,坐下用餐時倆人相視一笑,從容而溫馨。吃過早飯顧修拿出兩張機票,讓她準備一下,下午的飛機,直飛海南三亞。看著顧修滿是笑意的大眼睛,童桐仿佛看見了那個燦爛的少年顧修,她暈乎乎地點頭,暈乎乎地打電話給董大爺,暈乎乎地準備行李,暈乎乎地坐上飛機,然後暈機了。等她臉色蒼白地下了飛機,顧修擔心地要帶她先上醫院看看,她卻堅持不肯:“不用,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阿修,我真開心,真的,我很開心。”

在三亞三天,顧修帶著童桐吃遍各色海鮮小吃,上午,兩人總在沙灘上撿貝殼,堆沙雕,下午,兩人去玩各種水上活動,潛水,沖浪,童桐常嚇得尖叫不停,逗得顧修大笑不止。傍晚夕陽西下,兩人牽手漫步海邊,興致勃勃地討論今天晚上去哪品嘗美味,晚上,兩人相擁入眠。童桐覺得自己是掉進了童話裏的公主,幸福感是這樣強烈,她臉上的笑容怎麽也擋不住,她是多麽渴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舍不得道別。以致於第四天離開時顧修明顯發現童桐情緒低落,他捧起童桐的臉,滿是歉意地說:“公司事很多,我只能抽出這幾天時間,下次有時間了我再帶你來玩,你想玩多久都成。”童桐擠出一個笑容安慰顧修:“沒事了,這幾天我已經很開心了,謝謝你,阿修,我真的很開心。”“我們之間不必說謝,桐桐,你要知道,我是真的愛你。”“是,我知道。”童桐用力抱住顧修,似乎一松手,幸福就不見了。

☆、乍起

這天早晨童桐醒來時,顧修已經去公司了。她懶洋洋地靠在床頭又賴了會床,然後慢悠悠地趿著拖鞋進衛生間洗漱。等她換好衣物出來準備吃早餐時發現桌上放著一張金卡,上面附著張紙條,龍飛鳳舞地寫著桐桐二字和一串密碼。童桐拿起卡對著窗外的陽光瞇起眼,金卡在陽光中閃閃發光,刺得她眼睛略痛,她自言自語:“這是角色定位卡?”那麽多小說中描述過的被包養的那一位總會收到主人慷慨的贈予,童桐從沒想過有這麽一天自己也會收到這種禮物。想起近段時間的甜蜜,她苦笑起來:自己最近的表現很令他滿意嗎?以至於慷慨解囊?她越笑越大聲,最後連眼淚都笑出來,不是早就清楚了嗎,無論是寂寞的慰籍品還是報覆的對象,自己心裏明明白白,難道還會有什麽奢求?是最近他的笑迷惑了自己還是他的溫柔讓自己生出妄念?童桐放下卡,來到花園,天氣轉暖,其他花雖然還在試探,但月季已燦爛在枝頭,她挑揀了半天,才選出一捧剪下帶回客廳中插在花瓶中,看著粉紅深紅的花朵,她漸漸平靜下來,最後拿起金卡出了門。

街上人來車往非常熱鬧,童桐漫無目的地逛著,每個商店都熱情洋溢,她最後停在一家男裝店,給顧修從上到下挑了一整套春裝後刷了卡出了門。在公交車站等車時她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去東城公園的車。公園被重新規劃過,草地,林蔭小道,花叢簇簇,湖水明亮,童桐拎著兩袋東西看一會兒孩子們在草地上玩耍,又在湖邊發一會呆,最後她來到以前經常跟顧修約會的那棵高大的梧桐樹下,梧桐樹新葉未長,但已見花苞,她看著那棵略顯蒼桑的梧桐樹,感嘆這棵樹竟然還留著,又回憶起以前兩人總坐在樹下吃早餐,她在這棵樹下將初吻給了顧修,那時的他對她真好,她簡直沈醉其間不知今夕何夕,看看手上的袋子,她又笑起來,現在對她也好啊,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在樹下坐了不知多久,童桐才輕嘆一口氣,離開這棵梧桐樹,又來到湖邊,湖裏養了一群鯉魚,湖邊有人賣魚食,好多人都買魚食投餵鯉魚,看著魚群聚在一起搶食,大家笑的笑,拍照的拍照,童桐也買了幾包魚食投餵起來,她每次投放兩三粒,被吸引過來的魚兒極少,而且還常來來去去。在湖邊又消磨了許久,她轉身往醫院走去。

看望了父親,並和董大爺閑聊了會,童桐發現天已近午,她去食堂打飯,正排著隊,後面有誰輕拍她的肩,回頭一看,是陳正,陳正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還沒吃嗎?走,我請你吃飯去。”童桐婉拒,陳正卻佯作生氣:“怎麽,請你吃餐飯還不給面子嗎?那你這病人家屬巴結巴結我這醫生,請我吃個飯吧。”童桐無奈,將董大爺的飯菜送上去後,隨陳正一起到醫院附近的小餐館去點了幾個菜,坐下後陳正得意洋洋地說:“本來今天想找顧修請客的,誰知他的電話老占機打不通,正巧碰上你了,你代他請吧。”童桐一笑,由著陳正得意。菜上桌後,看到有薺菜陳正問這是什麽菜,不敢下筷,童桐抿著嘴笑他職業病,膽子小,告訴他叫薺菜,是一種野菜,她以前跟董大媽一起剪過,聽說童桐剪過這種菜,陳正感興趣了,地點時間感覺一一問個清楚,兩人聊著聊著就扯起了童年,正聊得開心,包廂門突然被砰的一聲打開,童桐還沒看清開門的是誰,就覺得臉上一片冰涼,然後就聽見陳正的聲音:“你發什麽瘋?”一個女孩子怒氣沖沖的喊聲:“我叫她勾引我的男朋友。”陳正手忙腳亂地去拿餐巾紙給童桐,一邊怒喝,那女孩子毫不示弱,理直氣壯地反駁。等童桐勉強擦幹臉上和胸前的飲料,仔細打量那個闖進來的女孩子,個子高挑,皮膚白凈,一雙大眼睛顧盼生輝,身材玲瓏有致,如果不是滿臉的怒容,童桐會給她打九分。她看童桐打量她,更氣了:“你個臭不要臉的,竟然勾引我的男朋友,你缺不缺德?”不等童桐有什麽表示,陳正直起腰,一把推開往童桐面前沖的女孩子:“你胡說些什麽,人家有男朋友了,再說誰當你是我女朋友了?別死皮賴臉跟著我。”“你竟然推我?為了一個小三推我?嗚,我要跟阿姨告狀去。”女孩子眼淚說來就來,並且轉身就沖出了房間。童桐目瞪口呆,陳正尷尬地看著童桐微濕的頭發和衣服:“實在抱歉,沒想到吃個飯吃出這種事,我也不知道她怎麽來離城了,還打聽到這兒來。她胡說八道你別放心上,等會我去教訓她。”童桐搖搖頭:“不要緊,你先去看看你女朋友解釋清楚來吧,我先回去換衣服。”“不是,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唉,一言難盡,我先走了,今天我請客算了。”陳正抓抓頭發,難得帶著絲慚愧走了。

童桐忽然想起過年時接到陳正電話時中間傳來的那個女聲,跟今天的女孩子聲音有些像啊,記得陳正稱對方為橡皮糖,看來肯定是他的追求者,看陳正的態度估計兩人還沒定下來,沒想到這女孩子這麽勇敢,還追到這兒來,陳正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呵呵,只是自己遭受了無妄之災。童桐自嘲地一笑。

顧修在收到金卡使用提醒短信時就有些心神不寧,早上出門前他想起自己極少給童桐買禮物,於是就給了她一張卡讓她自己買。雖說給的時候想著讓她手頭用錢方便時,可等真正看到她使用時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她竟然問也沒問就直接去刷卡了。顧修心裏不期然地浮現起童母的嘲笑:“她只不過跟你玩玩,等她一畢業就要跟一個世家公子訂婚了。”他煩躁地摔了手中的文件,難道多年後她還是那個心思覆雜的女孩嗎?還是父親長期生病她確實手頭緊?可是再緊怎麽可以這麽理所當然地用自己的錢?見鬼,這錢不是自己給她用的,還希望她用的嗎?那麽矛盾的心理從何而來?顧修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打起了童桐的電話,結果一直沒打通,從一開始的無人接聽到關機,顧修氣得將手機啪地摔了。嚇得寧聰在門口縮了又縮,最終還是被他抓差進去整理文件,而顧修自己沈著臉走了。

☆、風過

雖已是早春,但天氣也不是很暖,再加上飲料有些粘乎乎的,所以童桐從出租車上下來後打開門,直奔二樓臥室,拿了衣服又直沖進衛生間,等她洗好澡,用潔白的浴巾邊擦頭發邊走到一樓客廳,才發現顧修正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面前的茶幾上堆了幾個酒瓶,她嚇了一跳,為顧修出現的突然,也為他的臉色,因為從過了年再次回到離城,顧修對她可稱得上是寵愛有加,這種表情長時間不出現,使得童桐一時有些發懵,她吶吶地問:“你怎麽在家?我剛才回來都沒看到你。”老實說,顧修現在是滿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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